第90章 大肥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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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大肥章
付蕭的表情還從來沒有這麽凝重過，樂寧本能的有點慫，幾乎下意識覺得還真是不能一件不漏事無巨細的把事情告訴他。
說白了，很多時候樂寧也感覺付蕭管他就像爹管兒子似的。
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被一只怪物那樣那樣，不得先氣吐血？
他們家本身就因為於澧的神像作怪已經一團糟糕了，付蕭想來對神像那是半點好感都沒有的……
樂寧說起自己被潮水卷走之後的遭遇，隱瞞了一些細節東西，卻下意識的著重描述了於澧淒慘的遭遇，以及自己溺水時還有被村民變成的怪物追趕時的相救。
樂崽或許不知道，他這個人隱瞞不住情緒，撒謊的時候一雙小狗眼壓根不敢和對方的眼睛對視，閃閃爍爍透著心虛的樣子有多明顯。
顯而易見，他所說的應當全部屬實，但是他隱瞞了一些細節，並且全都和他身上出現的傷口和異樣有關。
付蕭無聲的深呼吸了一下，沒有戳穿心虛不已不住偷偷瞥他神色的樂寧。
罷了，先分析目前形勢。
“這麽看來，你爺爺當初得到的神像，應該是從你夢裏去的那座島上得到的。”
樂寧還以為自己隱瞞住了付蕭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，眼神瞬間靈動了起來，“嗯，小小，你猜得出來，那個小玲和於洋奶奶的關系嗎？”
付蕭道，“應該是同一個人，那天我們第一次見她，她摸你骨相，卻喊阿澧，你記得吧？”
樂寧當然記得，當時真覺得毛骨悚然，然而親眼目睹了許多年前懸崖上的那一幕，樂寧此時卻不覺得可怕了，心裏反而產生了一絲淡淡的酸澀。
小玲應該是少數的對於澧好的人了吧，但是那麽慘。
她現在腿腳不好，眼睛耳朵也不行了，應該也不全是老了，或許是當時就留下了後遺癥。
好在她平安活下來了，活到了現在……
她這麽長壽，是不是就是於澧念著情分，給她的福報啊？
從當初小玲的那些話也聽得出，於澧生前本就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好的人啊。
樂寧的心情又覆雜了。
“她為什麽會把我認成於澧呢？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。”樂寧嘀咕。
付蕭卻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們卻不知道，樂寧回國之後去小洋樓收拾東西那一晚，莫名暈倒在三樓供奉神像的房間裏，在他昏過去之前被蠱惑著揭下神像身上的紅布那一霎那，於澧的魂靈就已經被放出來了，一直跟在他身邊。
於洋的奶奶摸到的不是樂寧的長相。
邪神不允許它的所有物被別的東西碰觸。
於洋的奶奶摸到的是於澧的魂靈幻化出來的頭骨。
不知道到底有多麽刻骨銘心才會這麽念念不忘，能把一個人從長相到骨相都深深刻在了心裏，碰到，就認出來了。
付蕭略過了於洋奶奶為什麽會認錯人這個話題，說道，“不過你說起你碰見的那些怪物，又說曾經看到裏面那個阿生和旅館老板長得有點像，讓我想起了一件事。”
樂寧瞪大了求知的眼睛。
付蕭正要說話，門卻被敲響了。
他頓住話頭，和樂寧對視一眼，之後若無其事的朝門外的人說道，“請進。”
於洋端著一碗海鮮粥和一碟小菜進來。
“我煮了點粥，寧哥先吃點東西吧？”
海鮮粥的香味飄散在房間，樂寧肚子瞬間咕咕叫起來。
一想，他確實幾天沒有進食了，也就沒什麽好覺得丟臉的了。
付蕭也知道他現在多虛弱，而且於洋在場有的話不好說，也就暫且擱置他們的討論，先讓樂寧吃飯。
樂寧右手被包紮得很不方便，但喝粥左手也可以。
其實換成以前他就讓付蕭餵了，但現在不知怎麽，下意識就拒絕了付蕭餵他的提議。
他總覺得不該再和付蕭沒有邊界感的相處了，怪不自在的。
付蕭眸光深了深，倒是沒有說什麽，只是拿著筷子，間或給他夾一點小菜放在他的勺子上，陪他緩慢的吃完這頓飯。
一小碗海鮮粥下肚，樂寧終於感覺自己的活力恢覆了七七八八。
付蕭在當天和於洋告別，說他們來這裏也好多天了，加上樂寧受傷，準備幹脆提前離開，回家治療和修養了。
於洋心裏有不舍，但原本就知道他們不會留多久，也並沒有挽留。
只不過少年初次心動，落得這樣的收場，說不失落難過是不可能的。
樂寧比較遲鈍，只當於洋是舍不得朋友，還捶著他肩膀大大咧咧道，“別這麽低落啊兄弟，我們互相留聯系方式了不是嗎，而且我們到時候還要幫你打聽治療奶奶的最佳方案呢，肯定很快又見面的。”
即使發生了這麽多事，樂寧也沒有忘記他和小小當時決定要幫於洋的。
更何況知道了於洋奶奶是當年的那個小玲呢。
“對了，你奶奶，名字是不是有個玲啊？”
樂寧沒忍住，還是問了一嘴。
付蕭看了他一眼，似乎有點不讚同他的沖動，但他都問了，付蕭也就沒有說什麽。
於洋看起來卻壓根沒有多想，“是啊，我奶奶叫於玲，於是我們村大姓。”
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對百十年前發生在祖輩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的。
不過也是，那麽沒人性的事情，誰會想讓自己的子孫後代知道？
但是他們之後家家戶戶供奉於澧的神像，當真只是明面上的敬畏暗地裏的贖罪這麽簡單嗎？
付蕭：“好了，那我們今天也就不多打擾了，還要回旅館，收拾一下我們行李，明天就搭渡船走了。”
於洋眼巴巴的，“我送你們，我一會送你們去旅館，明天，送你們去渡口。”
付蕭張了張嘴，看著少年藏滿失落的眼神，最終有點心軟，什麽都沒說，默許了。
樂寧卻說，“在奶奶家住了這幾天，要走了得打個招呼吧。”
這是自然的，應該的禮數。
付蕭也沒有阻攔的理由。
樂寧起身，發現身上被付蕭換好了衣裳也挺得體，就只去洗漱了一下，付蕭草草收拾了他們住於洋家裏時帶過來的一點物品，就和樂寧一起，去找於洋奶奶辭行了。
老奶奶又坐在院子一角曬太陽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樂寧敏感多想，他總覺得老奶奶對著的方向，就是曾經他們小漁村祖祖輩輩生活過的那片海域，那座小島。
她在想什麽呢？
她會不會每一天，都在遙望著那片海，想著那個被折磨多日然後從懸崖上推下海去的少年呢？
“奶奶，我的朋友要回去了，過來跟你道個別。”
於洋提高聲音對於奶奶說話。
老奶奶朝他們轉過臉來，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，“怎麽不多耍幾天啊？”
關於樂寧出事，失蹤了幾天的事情，付蕭和於洋都瞞住於奶奶了，所以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可能有小玲濾鏡吧，樂寧覺得於奶奶善良親切得很，聞言走上前去，主動握住了老奶奶的手，大聲道，“奶奶，我們快開學了，要早點回去準備，等過一段時間，讓於洋帶您到我們那裏去耍好不好呀？”
於洋露出吃驚的表情，付蕭卻對樂寧的性格早有預料，朝看過來的於洋聳聳肩。
樂寧這是要給於奶奶看病呢。
當然了，肯定不是很快，他首先得能處理掉家裏的事情，保住自己的命。
然而不知道為什麽，真正“見過”於澧，他忽然就覺得，自己或許成年的那天也不一定就真的會死了。
這是一種毫無根據毫無緣由的感覺，他自己也說不明白。
於洋奶奶笑笑，拍拍樂寧的手，“奶奶老了，走也走不動了，就不跑那麽遠了，到時候，叫小魚，小魚去找你好不好？
好孩子，你能幫奶奶照顧照顧小魚嗎？”
樂寧沒有多想，只點頭，“放心吧奶奶，我們是好朋友啊，以後小魚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這聲好朋友讓於洋神色更加黯然了，他走上前來插嘴，“奶奶你別亂說話，寧哥和蕭哥以後要念大學做大事的，哪有那麽多功夫，再說，我都這麽大了，自己能照顧自己。”
沒想到於奶奶沈著臉，“我和小寧說話你不要插嘴。”
於洋：……
“回去好啊，回去好。”於奶奶又拍著樂寧的手，“早點回去吧乖孩子，這裏，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樂寧一驚，看向於奶奶的眼睛，卻只能看到渾濁無神，看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麽。
於奶奶已經松開了手，擺擺手道，“去吧，去吧，別再回來了……”
於洋道，“奶奶，我送送他們。”
三個少年往門口走去，樂寧越走越慢，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，卻見原本躺在搖椅裏的於奶奶居然坐了起來。
原來她今天穿了一件新衣裳，滿頭銀絲還梳得特別整齊，這個時候看向樂寧的目光竟然有些神采，仿佛雙眸發亮一般。
只是她的表情很哀傷。
樂寧看到她嘴唇動了動。
明明她聲音很低，然而樂寧卻仿佛聽到了。
“阿澧，別再回頭了，向前走啊……”
樂寧渾身一震，被莫名悲慟的情緒裹挾，僵硬的站在原地。
直到猛地被拍了一下肩膀，聽到付蕭道，“發什麽呆啊樂崽？”
樂寧恍然驚醒，擡眼卻看到於奶奶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的模樣，剛才發生的一幕像是他的幻覺。
“沒，沒事……”
*
這次於洋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個三輪摩托車，把樂寧和付蕭拉到了小旅館。
“我，明早最早的那一趟船九點二十開，我八點過來給你們帶早餐。”
像是生怕被拒絕，於洋說完這句話飛快的騎著車跑了。
看著樂寧還傻呵呵的站在原地沖著於洋的車尾氣揮著他的小豬蹄手，付蕭不由得對於洋產生了一絲絲同情。
喜歡誰不好喜歡一個沒有那根神經的遲鈍小笨蛋，嘖，可憐。
樂寧半點沒有感覺到少年心事，揮完手轉過身看向小旅館，“咦”了一聲。
“我就不見了幾天，這小破旅館鳥槍換炮了？”
確實，裏面如何先不說，光看外面，全部重新粉刷了一遍的墻壁顯得煥然一新，整棟房屋看起來亮堂幹凈了許多，仿佛連檔次也提升了。
“好端端的幹嘛重新粉刷啊？”樂寧自從猜測旅館老板是阿生的後代，對他就提起了警惕性和反感，語氣也有點陰陽怪氣的。
付蕭瞥了他一眼，示意他不要情緒化。
此時旅館老板也出來了，一見到人就先笑。
“我就說聽到摩托聲，就猜到是你們。”說完話看向樂寧，“你沒有事吧？前幾天你哥哥和島上的人四處找你都找瘋了，我也跟著擔心了幾天，還好，找到了。”
“沒事啊，你看我像有事嗎？”樂寧呵呵笑，“老板就是會說話哈，那麽擔心著急，還有時間粉刷房子呢。”
老板：……
付蕭：……
老板仿佛沒感覺到樂寧陰陽怪氣的語調，依舊笑瞇瞇的，“上次不是因為管道漏水給你們造成了不便嘛，當時想了想，索性就連著墻壁也粉刷了一下，這樣看起來美觀一點，哈哈。”
付蕭看樂寧又要張口，眼疾手快把他扯到身後，“我弟弟落水受驚，還沒緩過來呢，他隨便說的老板別在意，是這樣，我們準備明早離開了，今天回來收拾一下我們的行李再住一晚，明天就走了。”
付蕭說著，不動聲色仔細註意著老板的表情變化。
“這就要走了啊？”老板臉上出現一絲惋惜，不過很快笑開，“也是，遇上這麽大的事兒，家裏人也肯定擔心，而且你們還是學生吧，應該也快要開學了。”
老板的反應看起來也不異常，看不出什麽來。
但付蕭也不著急，平靜的點點頭。
“好好，那就不耽誤你們去收拾了，你們行李還是在你們先前住的那間房，早點去收拾，晚飯需不需要我替你們買？”
“不用的，小魚有給我們帶了點吃的。”
老板聞言不再多話，笑瞇瞇的看著兩個少年並肩進走遠。
只不過當再看不到他們的背影時，他嘴角的笑容淡去，表情變得陰沈。
“怎麽還能活著回來？”
“不行！如果放他活著離開，下一個替死鬼就要輪到我們了。”
他陰狠的擡頭看了看天色，忽然表情變了，“怎麽回事？看這天色，今晚又是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他臉色已經發白，顧不得再去發狠算計別人，而是急匆匆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沒一會他已經來到了熟人家裏，緊接著很快，收到他們消息的部分村民便都陸續趕來。
采光很不好的房間裏，明明坐滿了人，卻寂靜得讓人感覺不詳，更不要說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那如出一轍的陰沈。
最終還是旅館老板先說話：“今年又提前了，我看過了，看樣子今天晚上又到那個日子了！”
周圍的人個個目露驚恐，“這分明還不到他……那位的忌辰，怎麽會……”
旅館老板冷哼一聲，“大師說過，等到一定時候，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壓制他，也控制不了它們了，我現在也不瞞著你們，就前幾天，它們就已經上來過了。”
“什麽？！！它們不受壓制了嗎？它們怎麽上得來……”
“還是和大師說的那個變數有關？他老人家說過，那個變數可以成為徹底放出他的鑰匙，也可以成為終結這一切的關鍵，是他的催命符，端看我們怎麽抉擇嗎？”
有人臉上露出狠戾，“性命攸關，還能怎麽抉擇？難不成為了一個外人，葬送掉我們整個村子？”
也有人露出猶豫，“當年……不也說犧牲一個，就能拯救整個村子？結果呢……當年直接參與的祖輩死得多慘不說，我們這些旁枝後人還要遭受詛咒……那個大師，真的是救我們的嗎？”
旅館老板冰冷的視線看著這人，“當年要是一切都按照大師說的做，又怎麽會出紕漏？現在去指責這個指責那個有什麽用？
難道你現在又菩薩心腸了，不想做了？”
他冷笑著，表情顯得陰森而猙獰，“不說別的，就光說每年一次，那些東西爬上岸來要吃人，你準備怎麽辦？”
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的，甚至他們的長輩們為了活命都從祖祖輩輩世代居住的島嶼搬走，搬到這裏來了。
然而他們搬過來之後島心莫名出現了一個深坑，到了時間，才有人發現那些怪物從那深坑下的洞穴裏一個接一個爬上來。
怪物爬滿了他們屋外的墻壁，窗戶……每一次都不見血不出人命不罷休，鬧騰一整晚才會縮回去。
而且它們根本不怕刀砍火燒，怎麽殺都殺不死。
事實證明，這就是他們的詛咒，怎麽都躲不開。
誰想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？誰又想自己的子孫後代永遠背負這樣的詛咒？
“別廢話了，現在不做也得做，反正我們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，這或許就是我們唯一的生路。”有人狠心下結論。
這一次沒人再有異議。
旅館老板的表情變得滿意，只不過臉上不會表露得很明顯。
他和這些人稍微不同的一點在於，他們要承受每年被那些怪物騷擾，不走運的話可能送命。
而他，他每每在那一天不但要忍受渾身莫名出現傷口血流不止的折磨，而且他最吸引那些怪物。
旅館老板知道這是為什麽，因為……他是當初親手在於澧身上下刀，還吃過他的肉的人的血親後代。
和他一樣的那些人家，有的在當年於澧回去報覆的時候就被拖下深淵全家成了怪物，有的的後面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死的死絕的絕，到了現在，活在這世上的，還流有讓於澧最痛恨的血脈的人，只剩下他一個了。
他也非常清楚那些怪物究竟是什麽變的，也知道如果自己被殺了，以後會變成什麽。
他絕對不要讓自己落得那樣的結局。
好在他命好，竟然遇到了當初那位大師。
或許於家村好多當年的人都認為那人是個騙子，但他真切的目睹過大師的手段，知道大師是有真本事的。
看，大師就連和於澧息息相關的人什麽時辰會踏上這座島嶼都能算出來。
他更加相信大師說的可以解決所有後患的方式了。
就是今晚，不論是那個少年還是他無辜卷入的哥哥，他們誰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島。
今晚過後一切解決，從此他不用再忍受每年非人的折磨。
世上沒人再知道他祖上曾經做過的醜事。
他什麽都不用背負了，甚至他還能拯救現在的漁村，讓所有人不用再遭受那些怪物的騷擾。
他會是漁村的最大功臣。
*
樂寧和付蕭並不知道現在漁村裏某一處正在針對他們發生著什麽。
但是他和付蕭也並不是毫無戒備一無所知。
他們之所以決定告訴這些人他們要走，並且還回到旅館，也是付蕭的主意。
是付蕭聽完樂寧說的話之後做的決定。
樂寧對付蕭向來相信，問都不問理由就跟著走。
付蕭又是無奈又覺得有點暖心，也不打算賣關子。
剛回房間付蕭就把被於洋打斷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對樂寧說了。
“就在你落水之後，我們一刻不停的在找你的那幾天，我回過一次旅館，我發現了老板沒有來得及清理掉的東西。”
付蕭直接把樂寧拉到他們第一次入住的那個房間。
房間可以說也煥然一新了，尤其是浴室。
當時浴室本來就是“重災區”，看得出來老板好好的打掃了一番。
浴室裏自然是什麽痕跡也沒有了的，但是房間這邊的床底下，卻被忽略了。
付蕭掀起床單，讓樂寧和他一起鉆進去，打開手機電筒，給他看。
樂寧拿到了床板上密密麻麻的鴨掌一樣暗綠色的掌印。
他一眼就就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的掌印了。
想到那時的他就躺在這張床上，只隔著薄薄的床板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怪物在床板上留下掌印，想要抓住他……
樂寧只覺得脊背發寒。
付蕭感覺到樂寧呼吸的淩亂，拉著他從床底下出來了。
為了避免會被老板發現，他快速覆原了床單，拉著樂寧又回了他們房間。
給樂寧擰開一瓶水，他安慰道，“那些東西很惡心吧，你臉都白了，喝一點水。”
樂寧給自己灌了半瓶下去，籲一口氣，“何止惡心……”
“我當時看到這些，想破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留下的，但在於洋家裏聽你說，就知道了。
想想當時咱倆睡得無知無覺，被那麽多怪物包圍了都不知道，竟然還能平安無事的活過一晚，我想不通之餘也是萬分慶幸。
當然，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，而是，這個旅館老板和當年的人和事絕對息息相關。
他肯定還藏著什麽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目的，我想我們現在也弄清楚神像的來歷了，人也在這裏，與其被動的等著會發生什麽，不如主動出擊，盡早解決事情吧。”
樂寧雙眼亮晶晶，“我也覺得這個老板不像好人！所以你故意說出我們要離開，想看這個老板會怎麽做嗎？”
付蕭：“差不多吧。”
樂寧點點頭，“所以老板才會刷墻啊，因為外面全部都是這種掌印對不對？因為對我們心裏有鬼才費盡心思隱瞞我們！”
樂寧嘴上在說話，腦子卻有點走神。
對他們那晚上為什麽沒有受到攻擊，樂寧有點猜測：要麽就是時間不對怪物有限制，但更可能……是什麽保護了他們。
他不自在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齒，耳根有點發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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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白了，很多時候樂寧也感覺付蕭管他就像爹管兒子似的。
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被一只怪物那樣那樣，不得先氣吐血？
他們家本身就因為於澧的神像作怪已經一團糟糕了，付蕭想來對神像那是半點好感都沒有的……
樂寧說起自己被潮水卷走之後的遭遇，隱瞞了一些細節東西，卻下意識的著重描述了於澧淒慘的遭遇，以及自己溺水時還有被村民變成的怪物追趕時的相救。
樂崽或許不知道，他這個人隱瞞不住情緒，撒謊的時候一雙小狗眼壓根不敢和對方的眼睛對視，閃閃爍爍透著心虛的樣子有多明顯。
顯而易見，他所說的應當全部屬實，但是他隱瞞了一些細節，並且全都和他身上出現的傷口和異樣有關。
付蕭無聲的深呼吸了一下，沒有戳穿心虛不已不住偷偷瞥他神色的樂寧。
罷了，先分析目前形勢。
“這麽看來，你爺爺當初得到的神像，應該是從你夢裏去的那座島上得到的。”
樂寧還以為自己隱瞞住了付蕭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，眼神瞬間靈動了起來，“嗯，小小，你猜得出來，那個小玲和於洋奶奶的關系嗎？”
付蕭道，“應該是同一個人，那天我們第一次見她，她摸你骨相，卻喊阿澧，你記得吧？”
樂寧當然記得，當時真覺得毛骨悚然，然而親眼目睹了許多年前懸崖上的那一幕，樂寧此時卻不覺得可怕了，心裏反而產生了一絲淡淡的酸澀。
小玲應該是少數的對於澧好的人了吧，但是那麽慘。
她現在腿腳不好，眼睛耳朵也不行了，應該也不全是老了，或許是當時就留下了後遺癥。
好在她平安活下來了，活到了現在……
她這麽長壽，是不是就是於澧念著情分，給她的福報啊？
從當初小玲的那些話也聽得出，於澧生前本就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好的人啊。
樂寧的心情又覆雜了。
“她為什麽會把我認成於澧呢？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。”樂寧嘀咕。
付蕭卻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們卻不知道，樂寧回國之後去小洋樓收拾東西那一晚，莫名暈倒在三樓供奉神像的房間裏，在他昏過去之前被蠱惑著揭下神像身上的紅布那一霎那，於澧的魂靈就已經被放出來了，一直跟在他身邊。
於洋的奶奶摸到的不是樂寧的長相。
邪神不允許它的所有物被別的東西碰觸。
於洋的奶奶摸到的是於澧的魂靈幻化出來的頭骨。
不知道到底有多麽刻骨銘心才會這麽念念不忘，能把一個人從長相到骨相都深深刻在了心裏，碰到，就認出來了。
付蕭略過了於洋奶奶為什麽會認錯人這個話題，說道，“不過你說起你碰見的那些怪物，又說曾經看到裏面那個阿生和旅館老板長得有點像，讓我想起了一件事。”
樂寧瞪大了求知的眼睛。
付蕭正要說話，門卻被敲響了。
他頓住話頭，和樂寧對視一眼，之後若無其事的朝門外的人說道，“請進。”
於洋端著一碗海鮮粥和一碟小菜進來。
“我煮了點粥，寧哥先吃點東西吧？”
海鮮粥的香味飄散在房間，樂寧肚子瞬間咕咕叫起來。
一想，他確實幾天沒有進食了，也就沒什麽好覺得丟臉的了。
付蕭也知道他現在多虛弱，而且於洋在場有的話不好說，也就暫且擱置他們的討論，先讓樂寧吃飯。
樂寧右手被包紮得很不方便，但喝粥左手也可以。
其實換成以前他就讓付蕭餵了，但現在不知怎麽，下意識就拒絕了付蕭餵他的提議。
他總覺得不該再和付蕭沒有邊界感的相處了，怪不自在的。
付蕭眸光深了深，倒是沒有說什麽，只是拿著筷子，間或給他夾一點小菜放在他的勺子上，陪他緩慢的吃完這頓飯。
一小碗海鮮粥下肚，樂寧終於感覺自己的活力恢覆了七七八八。
付蕭在當天和於洋告別，說他們來這裏也好多天了，加上樂寧受傷，準備幹脆提前離開，回家治療和修養了。
於洋心裏有不舍，但原本就知道他們不會留多久，也並沒有挽留。
只不過少年初次心動，落得這樣的收場，說不失落難過是不可能的。
樂寧比較遲鈍，只當於洋是舍不得朋友，還捶著他肩膀大大咧咧道，“別這麽低落啊兄弟，我們互相留聯系方式了不是嗎，而且我們到時候還要幫你打聽治療奶奶的最佳方案呢，肯定很快又見面的。”
即使發生了這麽多事，樂寧也沒有忘記他和小小當時決定要幫於洋的。
更何況知道了於洋奶奶是當年的那個小玲呢。
“對了，你奶奶，名字是不是有個玲啊？”
樂寧沒忍住，還是問了一嘴。
付蕭看了他一眼，似乎有點不讚同他的沖動，但他都問了，付蕭也就沒有說什麽。
於洋看起來卻壓根沒有多想，“是啊，我奶奶叫於玲，於是我們村大姓。”
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對百十年前發生在祖輩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的。
不過也是，那麽沒人性的事情，誰會想讓自己的子孫後代知道？
但是他們之後家家戶戶供奉於澧的神像，當真只是明面上的敬畏暗地裏的贖罪這麽簡單嗎？
付蕭：“好了，那我們今天也就不多打擾了，還要回旅館，收拾一下我們行李，明天就搭渡船走了。”
於洋眼巴巴的，“我送你們，我一會送你們去旅館，明天，送你們去渡口。”
付蕭張了張嘴，看著少年藏滿失落的眼神，最終有點心軟，什麽都沒說，默許了。
樂寧卻說，“在奶奶家住了這幾天，要走了得打個招呼吧。”
這是自然的，應該的禮數。
付蕭也沒有阻攔的理由。
樂寧起身，發現身上被付蕭換好了衣裳也挺得體，就只去洗漱了一下，付蕭草草收拾了他們住於洋家裏時帶過來的一點物品，就和樂寧一起，去找於洋奶奶辭行了。
老奶奶又坐在院子一角曬太陽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樂寧敏感多想，他總覺得老奶奶對著的方向，就是曾經他們小漁村祖祖輩輩生活過的那片海域，那座小島。
她在想什麽呢？
她會不會每一天，都在遙望著那片海，想著那個被折磨多日然後從懸崖上推下海去的少年呢？
“奶奶，我的朋友要回去了，過來跟你道個別。”
於洋提高聲音對於奶奶說話。
老奶奶朝他們轉過臉來，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，“怎麽不多耍幾天啊？”
關於樂寧出事，失蹤了幾天的事情，付蕭和於洋都瞞住於奶奶了，所以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可能有小玲濾鏡吧，樂寧覺得於奶奶善良親切得很，聞言走上前去，主動握住了老奶奶的手，大聲道，“奶奶，我們快開學了，要早點回去準備，等過一段時間，讓於洋帶您到我們那裏去耍好不好呀？”
於洋露出吃驚的表情，付蕭卻對樂寧的性格早有預料，朝看過來的於洋聳聳肩。
樂寧這是要給於奶奶看病呢。
當然了，肯定不是很快，他首先得能處理掉家裏的事情，保住自己的命。
然而不知道為什麽，真正“見過”於澧，他忽然就覺得，自己或許成年的那天也不一定就真的會死了。
這是一種毫無根據毫無緣由的感覺，他自己也說不明白。
於洋奶奶笑笑，拍拍樂寧的手，“奶奶老了，走也走不動了，就不跑那麽遠了，到時候，叫小魚，小魚去找你好不好？
好孩子，你能幫奶奶照顧照顧小魚嗎？”
樂寧沒有多想，只點頭，“放心吧奶奶，我們是好朋友啊，以後小魚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這聲好朋友讓於洋神色更加黯然了，他走上前來插嘴，“奶奶你別亂說話，寧哥和蕭哥以後要念大學做大事的，哪有那麽多功夫，再說，我都這麽大了，自己能照顧自己。”
沒想到於奶奶沈著臉，“我和小寧說話你不要插嘴。”
於洋：……
“回去好啊，回去好。”於奶奶又拍著樂寧的手，“早點回去吧乖孩子，這裏，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樂寧一驚，看向於奶奶的眼睛，卻只能看到渾濁無神，看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麽。
於奶奶已經松開了手，擺擺手道，“去吧，去吧，別再回來了……”
於洋道，“奶奶，我送送他們。”
三個少年往門口走去，樂寧越走越慢，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，卻見原本躺在搖椅裏的於奶奶居然坐了起來。
原來她今天穿了一件新衣裳，滿頭銀絲還梳得特別整齊，這個時候看向樂寧的目光竟然有些神采，仿佛雙眸發亮一般。
只是她的表情很哀傷。
樂寧看到她嘴唇動了動。
明明她聲音很低，然而樂寧卻仿佛聽到了。
“阿澧，別再回頭了，向前走啊……”
樂寧渾身一震，被莫名悲慟的情緒裹挾，僵硬的站在原地。
直到猛地被拍了一下肩膀，聽到付蕭道，“發什麽呆啊樂崽？”
樂寧恍然驚醒，擡眼卻看到於奶奶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的模樣，剛才發生的一幕像是他的幻覺。
“沒，沒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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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於洋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個三輪摩托車，把樂寧和付蕭拉到了小旅館。
“我，明早最早的那一趟船九點二十開，我八點過來給你們帶早餐。”
像是生怕被拒絕，於洋說完這句話飛快的騎著車跑了。
看著樂寧還傻呵呵的站在原地沖著於洋的車尾氣揮著他的小豬蹄手，付蕭不由得對於洋產生了一絲絲同情。
喜歡誰不好喜歡一個沒有那根神經的遲鈍小笨蛋，嘖，可憐。
樂寧半點沒有感覺到少年心事，揮完手轉過身看向小旅館，“咦”了一聲。
“我就不見了幾天，這小破旅館鳥槍換炮了？”
確實，裏面如何先不說，光看外面，全部重新粉刷了一遍的墻壁顯得煥然一新，整棟房屋看起來亮堂幹凈了許多，仿佛連檔次也提升了。
“好端端的幹嘛重新粉刷啊？”樂寧自從猜測旅館老板是阿生的後代，對他就提起了警惕性和反感，語氣也有點陰陽怪氣的。
付蕭瞥了他一眼，示意他不要情緒化。
此時旅館老板也出來了，一見到人就先笑。
“我就說聽到摩托聲，就猜到是你們。”說完話看向樂寧，“你沒有事吧？前幾天你哥哥和島上的人四處找你都找瘋了，我也跟著擔心了幾天，還好，找到了。”
“沒事啊，你看我像有事嗎？”樂寧呵呵笑，“老板就是會說話哈，那麽擔心著急，還有時間粉刷房子呢。”
老板：……
付蕭：……
老板仿佛沒感覺到樂寧陰陽怪氣的語調，依舊笑瞇瞇的，“上次不是因為管道漏水給你們造成了不便嘛，當時想了想，索性就連著墻壁也粉刷了一下，這樣看起來美觀一點，哈哈。”
付蕭看樂寧又要張口，眼疾手快把他扯到身後，“我弟弟落水受驚，還沒緩過來呢，他隨便說的老板別在意，是這樣，我們準備明早離開了，今天回來收拾一下我們的行李再住一晚，明天就走了。”
付蕭說著，不動聲色仔細註意著老板的表情變化。
“這就要走了啊？”老板臉上出現一絲惋惜，不過很快笑開，“也是，遇上這麽大的事兒，家裏人也肯定擔心，而且你們還是學生吧，應該也快要開學了。”
老板的反應看起來也不異常，看不出什麽來。
但付蕭也不著急，平靜的點點頭。
“好好，那就不耽誤你們去收拾了，你們行李還是在你們先前住的那間房，早點去收拾，晚飯需不需要我替你們買？”
“不用的，小魚有給我們帶了點吃的。”
老板聞言不再多話，笑瞇瞇的看著兩個少年並肩進走遠。
只不過當再看不到他們的背影時，他嘴角的笑容淡去，表情變得陰沈。
“怎麽還能活著回來？”
“不行！如果放他活著離開，下一個替死鬼就要輪到我們了。”
他陰狠的擡頭看了看天色，忽然表情變了，“怎麽回事？看這天色，今晚又是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他臉色已經發白，顧不得再去發狠算計別人，而是急匆匆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沒一會他已經來到了熟人家裏，緊接著很快，收到他們消息的部分村民便都陸續趕來。
采光很不好的房間裏，明明坐滿了人，卻寂靜得讓人感覺不詳，更不要說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那如出一轍的陰沈。
最終還是旅館老板先說話：“今年又提前了，我看過了，看樣子今天晚上又到那個日子了！”
周圍的人個個目露驚恐，“這分明還不到他……那位的忌辰，怎麽會……”
旅館老板冷哼一聲，“大師說過，等到一定時候，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壓制他，也控制不了它們了，我現在也不瞞著你們，就前幾天，它們就已經上來過了。”
“什麽？！！它們不受壓制了嗎？它們怎麽上得來……”
“還是和大師說的那個變數有關？他老人家說過，那個變數可以成為徹底放出他的鑰匙，也可以成為終結這一切的關鍵，是他的催命符，端看我們怎麽抉擇嗎？”
有人臉上露出狠戾，“性命攸關，還能怎麽抉擇？難不成為了一個外人，葬送掉我們整個村子？”
也有人露出猶豫，“當年……不也說犧牲一個，就能拯救整個村子？結果呢……當年直接參與的祖輩死得多慘不說，我們這些旁枝後人還要遭受詛咒……那個大師，真的是救我們的嗎？”
旅館老板冰冷的視線看著這人，“當年要是一切都按照大師說的做，又怎麽會出紕漏？現在去指責這個指責那個有什麽用？
難道你現在又菩薩心腸了，不想做了？”
他冷笑著，表情顯得陰森而猙獰，“不說別的，就光說每年一次，那些東西爬上岸來要吃人，你準備怎麽辦？”
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的，甚至他們的長輩們為了活命都從祖祖輩輩世代居住的島嶼搬走，搬到這裏來了。
然而他們搬過來之後島心莫名出現了一個深坑，到了時間，才有人發現那些怪物從那深坑下的洞穴裏一個接一個爬上來。
怪物爬滿了他們屋外的墻壁，窗戶……每一次都不見血不出人命不罷休，鬧騰一整晚才會縮回去。
而且它們根本不怕刀砍火燒，怎麽殺都殺不死。
事實證明，這就是他們的詛咒，怎麽都躲不開。
誰想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？誰又想自己的子孫後代永遠背負這樣的詛咒？
“別廢話了，現在不做也得做，反正我們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，這或許就是我們唯一的生路。”有人狠心下結論。
這一次沒人再有異議。
旅館老板的表情變得滿意，只不過臉上不會表露得很明顯。
他和這些人稍微不同的一點在於，他們要承受每年被那些怪物騷擾，不走運的話可能送命。
而他，他每每在那一天不但要忍受渾身莫名出現傷口血流不止的折磨，而且他最吸引那些怪物。
旅館老板知道這是為什麽，因為……他是當初親手在於澧身上下刀，還吃過他的肉的人的血親後代。
和他一樣的那些人家，有的在當年於澧回去報覆的時候就被拖下深淵全家成了怪物，有的的後面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死的死絕的絕，到了現在，活在這世上的，還流有讓於澧最痛恨的血脈的人，只剩下他一個了。
他也非常清楚那些怪物究竟是什麽變的，也知道如果自己被殺了，以後會變成什麽。
他絕對不要讓自己落得那樣的結局。
好在他命好，竟然遇到了當初那位大師。
或許於家村好多當年的人都認為那人是個騙子，但他真切的目睹過大師的手段，知道大師是有真本事的。
看，大師就連和於澧息息相關的人什麽時辰會踏上這座島嶼都能算出來。
他更加相信大師說的可以解決所有後患的方式了。
就是今晚，不論是那個少年還是他無辜卷入的哥哥，他們誰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島。
今晚過後一切解決，從此他不用再忍受每年非人的折磨。
世上沒人再知道他祖上曾經做過的醜事。
他什麽都不用背負了，甚至他還能拯救現在的漁村，讓所有人不用再遭受那些怪物的騷擾。
他會是漁村的最大功臣。
*
樂寧和付蕭並不知道現在漁村裏某一處正在針對他們發生著什麽。
但是他和付蕭也並不是毫無戒備一無所知。
他們之所以決定告訴這些人他們要走，並且還回到旅館，也是付蕭的主意。
是付蕭聽完樂寧說的話之後做的決定。
樂寧對付蕭向來相信，問都不問理由就跟著走。
付蕭又是無奈又覺得有點暖心，也不打算賣關子。
剛回房間付蕭就把被於洋打斷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對樂寧說了。
“就在你落水之後，我們一刻不停的在找你的那幾天，我回過一次旅館，我發現了老板沒有來得及清理掉的東西。”
付蕭直接把樂寧拉到他們第一次入住的那個房間。
房間可以說也煥然一新了，尤其是浴室。
當時浴室本來就是“重災區”，看得出來老板好好的打掃了一番。
浴室裏自然是什麽痕跡也沒有了的，但是房間這邊的床底下，卻被忽略了。
付蕭掀起床單，讓樂寧和他一起鉆進去，打開手機電筒，給他看。
樂寧拿到了床板上密密麻麻的鴨掌一樣暗綠色的掌印。
他一眼就就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的掌印了。
想到那時的他就躺在這張床上，只隔著薄薄的床板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怪物在床板上留下掌印，想要抓住他……
樂寧只覺得脊背發寒。
付蕭感覺到樂寧呼吸的淩亂，拉著他從床底下出來了。
為了避免會被老板發現，他快速覆原了床單，拉著樂寧又回了他們房間。
給樂寧擰開一瓶水，他安慰道，“那些東西很惡心吧，你臉都白了，喝一點水。”
樂寧給自己灌了半瓶下去，籲一口氣，“何止惡心……”
“我當時看到這些，想破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留下的，但在於洋家裏聽你說，就知道了。
想想當時咱倆睡得無知無覺，被那麽多怪物包圍了都不知道，竟然還能平安無事的活過一晚，我想不通之餘也是萬分慶幸。
當然，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，而是，這個旅館老板和當年的人和事絕對息息相關。
他肯定還藏著什麽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目的，我想我們現在也弄清楚神像的來歷了，人也在這裏，與其被動的等著會發生什麽，不如主動出擊，盡早解決事情吧。”
樂寧雙眼亮晶晶，“我也覺得這個老板不像好人！所以你故意說出我們要離開，想看這個老板會怎麽做嗎？”
付蕭：“差不多吧。”
樂寧點點頭，“所以老板才會刷墻啊，因為外面全部都是這種掌印對不對？因為對我們心裏有鬼才費盡心思隱瞞我們！”
樂寧嘴上在說話，腦子卻有點走神。
對他們那晚上為什麽沒有受到攻擊，樂寧有點猜測：要麽就是時間不對怪物有限制，但更可能……是什麽保護了他們。
他不自在的舔了舔自己的牙齒，耳根有點發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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